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制笔大师 石庆鹏

文具协会发表于 2013-05-28 09:55:19 阅读次数:0

石庆鹏制作的巨型毛笔。刘江瑞 摄

     石庆鹏,1948年生,江都大桥人,1982年创建江都国画笔厂。国家、省、市级扬州毛笔非物质文化遗产主要传承人,国家级制笔艺术大师,扬州市工艺美术大师。其作品多次获得国内外大奖。

  石庆鹏,扬州毛笔制笔大师,国家级“非遗”传承人。

  采访过程中,他常提及的一句话却是:“为了生存。”

  他所办的江都国画笔厂,是唯一保存着扬州毛笔完整制作技艺的单位,也是这项国家级“非遗”的传承单位。

  当年,被家人送去学做毛笔,是为了要挣钱贴补家用。如今,早已不愁吃穿,他考虑的是另一个问题他的工人和工厂如何生存?他所代表的扬州毛笔制作技艺如何传承?

  1

  17岁入厂当学徒,

  提前半年出师

  17岁那年,石庆鹏家里托关系、“走后门”,将他送进了村里的村办毛笔厂,当学徒,学手艺。这时,他已在家里务农两年多。

  江都花荡地区是有制毛笔的传统的。制笔师傅在当时不仅收入可观,而且,颇有地位。家里想着,学成一门手艺,至少将来有饭吃了。

  那时也正是吃饭紧张的时候,家中一度吃了上顿没下顿。石庆鹏是家中长子,上面一个姐姐,下面另有弟弟妹妹6人,最小的妹妹没能活下来,很小时便夭折了。他自然要担起养家的重任。

  在当时,农村的孩子能进工厂当工人,是一件了不得的事。

  “能挣钱养家了!”这是他的第一想法。

  石庆鹏格外珍惜这个机会。进厂第一天,他就在心里暗暗立下了个目标:“我周围,只要我看得到的,我要做得最好!”

  他的运气不错,拜的两位老师,朱恩华、朱仲山,都是当地顶尖的制笔师傅。

  花荡村有一大户人家,姓任,祖上世世代代都做毛笔,任氏毛笔在方圆几百里非常有名,朱恩华、朱仲山就是任家的第八代传人,石庆鹏则是任氏第九代传人。

  扬州文化素以精致、精细著称,扬州水笔也不例外,仅制作工序就有120多道,繁琐程度可想而知。因此,要学起来,也颇为不易。但石庆鹏肯干,肯吃苦,而且也有文化,有天分,学起来事半功倍。“拼了命了,也要把技术学会,多做活儿多挣钱。”

  那时做一只毛笔,能挣两分钱。他没日没夜地干,在工厂里做到半夜还不够,回到家点灯继续做。别人领回去要做3天的活,他有时第二天就能交上去。

  第一个月,他挣了九毛五分钱,第二个月,翻了一番,挣了两块多钱。

  “非常金贵,比现在上万块钱还要金贵。兴冲冲地跑回家,交给父母,儿子能赚钱了!”40多年后,石庆鹏回想这段往事,依然难掩兴奋之情。

  最多的一个月,他挣了96块钱,而车间主任才不过28块钱。

  当时,做学徒要想出师,一般要满3年,还要单独制作一万五千只毛笔。而他早早就完成了这一任务,提前半年出师。

  2

  做毛笔嫌太苦,

  几度想要改行

  进厂3年后,石庆鹏已俨然是厂里制笔师傅中的佼佼者。这时,江都抽调各笔厂的精英去江都毛笔厂。刚刚出师的他被点名,借调了过去。

  去之前,师傅知道他年轻气盛,叮嘱他:“天外有天,人外有人,那边有的是高手,要谦虚,要低调。”

  石庆鹏默默记在心里。哪晓得,去了接触一番之后,有些师傅还不如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,不禁有些翘小辫子。不过,跟他肩并肩坐一起的吴安林师傅,是上海来的技术员,深深将他折服。“不愧是上海的技术员,不仅快,而且好,我跟他一起学了10年,学了不少东西。”

  因此,这段岁月又被石庆鹏称为“深造”。

  学起来认真,但石庆鹏心里也有过其他想法。“做毛笔很苦,全是手工,没日没夜地做,腰酸背痛的。”

  1968年到江都毛笔厂,3年后,做五金件的多了。做五金,有机械,而且8小时工作制,轻松,而且挣钱多。令他羡慕不已,想要转行。

  再后来,他又准备改行做业务员,“比做毛笔轻松。”

  “好几次都想跳槽。我那时学手艺就是为了生存,有口饭吃。想跳槽也还是为了生存。”石庆鹏说,他自己也没想到,阴差阳错之下,竟会一干就是一辈子,而且,慢慢有了感情。

  3

  辞职办起毛笔厂,

  无奈须挂靠鞋厂

  石庆鹏毛笔做得好,却绝非一心扎在毛笔堆里的传统手艺人。他的心里有着自己的“小九九”。

  他听广播,“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。这个政策多大啦,多好啦!过去,只要你冒尖的话就打你,只要你去做生意,就是投机倒把,总得给你"扣帽子",打压管。现在政策放开,还没有机会去发展吗?” 这对他触动很大。

  1982年,在众人异样的眼光中,石庆鹏第一个从江都毛笔厂辞职,一个人单干,自己做起了毛笔制作生意。

  此前的一年,是他最痛苦的一年。先是母亲因车祸去世,其后,父亲死于癌症。父亲临终前的一番话,坚定了他做生意挣钱的念头。

  父亲说:“你有本领,你去做手艺,挣钱,挣再多的钱,血汗钱,万万年。把你的手艺做好,长处发挥出来,做些生意,站得住,天经地义,一辈子不会吃苦头。”

  两个月后,他辞职办起了自己的工厂。说是办厂,其实并没有那么容易。“不让我个人申请办厂,虽然已经改革开放了,但是到1982年,向有关部门申请营业执照,还不给批。”

  无奈之下,石庆鹏只好将工厂挂在村里一家做布鞋的村办企业,挂在它的名下,算作它的一个车间,毛笔车间。而整个车间就他一个人。“做毛笔的人和做布鞋的人,根本就不是一条路。但就让你挂在它下面。”至今,石庆鹏依然觉得,这件事情挺荒诞。

  没有场地,他就自己花钱搭了个小棚子,20多个平方米,“当时办厂才900块钱,搭个棚子花了60块,还像个兔子窝一样。”

  他自己跑订单,跑活儿,跑完再一个人加工,赚点钱,100块钱也好,200块钱也好,放到厂里,加大生产流动资金。“一个月后,厂里3个人了,又过了一段时间,5个人、10个人了,越做越大。”

  直到1984年,石庆鹏的小厂才得以正名,成为“江都国画笔厂”。

  4

  做了10年湖笔加工,

  接日本订单做水笔

  最初为了生存,石庆鹏和他的工人们,通过朋友介绍,做了10年湖笔的代加工。直到10年以后,1991年,他才有了自己的客户和订单。

  当时,一位日本人慕名来到江都,找到他的小笔厂。“看了我的东西,这个也好,那个也好,什么都好,要把我的样品全部买走。我说,不用你花钱,每种产品全部免费提供样品给你。”石庆鹏颇有豪气。

  20多天后,这位日本人竟一个人又回到了石庆鹏的工厂,不为公司,而是自己来跟他谈生意。第一笔就是15万元人民币的订单。

  “当时我工厂很小,这一笔生意就是15万人民币,”石庆鹏声音一扬,“我心里乐开了花,一年辛辛苦苦给人做加工,也才7万元的订单,我非把你抓住不可。”

  多年合作与相处下来,两人已成为十分要好的朋友。当年的日本商人已经退休,他的儿子依然在和石庆鹏合作,至今已20多年。

  从那时起,厂里的效益就好起来了,规模也越来越壮大。即便如此,连天加夜干,订单也做不完。“把所有人都调动起来,每天加班到凌晨1点,凌晨3点,都正常现象,订单也做不完。”没有办法,只有忍痛将订单往外推。

  石庆鹏的订单,95%以上都来自日本。毛笔在日本,又称“水笔”,与扬州水笔同根同源,性能也一致,因此,日本人尤为偏爱扬州水笔。

  因为生意,他多次去过日本。他最津津乐道的,便是日本的书法文化十分兴盛,带动了毛笔的生意。

  他算过一笔账,日本一亿多人口,但是每年除本土生产的毛笔外,还要进口2000万只,“至少每5个人里就有一人使用毛笔。”如果这一比例是在中国?他简直想都不敢想。

  5

  三年完成“三级跳”

  成功申报国家“非遗”

  2008年,石庆鹏60岁,他的笔厂开始滑坡。原先的130多名工人不断流失,怎么留也留不住。

  “大气候所致,江都工厂星罗棋布,都在招工,活比做毛笔轻松,钱也挣得多。”而随着国内原材料不断上涨,毛笔的利润越来越薄。

  一些毛笔厂很快就关门倒闭不干了;而头脑灵活的,则赶紧转型,做起了油画笔的生产,挣了大钱。

  换做以前,石庆鹏大可转型改行,去做油画笔。油画笔的利润和技艺,他并非不清楚:“我做只毛笔的时间,能做500到1000只油画笔。”

  更让他无奈的是,油画笔厂做起来轻松,挣得也多,也要和他抢工人。

  但是,经过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,他早已对做毛笔有了感情,不再只是把它当养家糊口的营生来做。

  除偶尔代加工些油画笔,贴补“家用”,他得想法子,给扬州水笔,给跟着他干了30多年的工人,找条出路。

  “不瞒你说,我要是把厂关了,自己单干,做精品,做高端毛笔,一年50万不成问题。为什么现在还在做,就是因为他们舍不得我,我也舍不得他们。”石庆鹏说。

  制笔大户陷入了困境。订单来了,不敢接,要算了再算,看看究竟有多少利润。

  “我这个月就回掉了30万只的订单,为什么?没利润。国外市场的定价早就固定了,多少年没变过,我们的成本却不断上涨。要做就越做越亏。只能挑那些利润较高的做一些。”

  工厂何去何从?扬州水笔何去何从?石庆鹏头一回开始思考这个问题。

  这时,政府找上门来了。“当时湖笔已经"申遗"成功。他们找到我,希望我来为扬州水笔"申遗",先市里,再省里,最后是国家级的。跟我说,如果成功了,政府会有经费,补助支持制笔工艺。”石庆鹏说。

  一听这话,他立刻两眼一亮,赶紧答应下来,精心筹备。3年时间,“三级跳”,接连拿下市级、省级、国家级“非遗”荣誉。而他也荣获国家级制笔艺术大师。

  石庆鹏开始做精品也是在这时。2011年,他费时数月,做了一支2.53米长的巨型毛笔,取名“中华笔魁”,堪称亚洲第一巨笔。

  这支巨笔,长(高)2.53米,寓意扬州毛笔载入史册253年;笔杆粗1100毫米,寓意扬州毛笔起源于北宋年间。毛笔上的诗文则选自唐代诗人张若虚的《春江花月夜》,由著名书法家范廷昆先生所作。重达40公斤,可一次性吸墨10公斤,需要有气功的人才可在地上书写汉字。

  他还做了一支天价毛笔,笔杆由纯象牙制作,由工艺美术大师微雕了8000个汉字,需用放大镜才能看清楚。根据估测,这支毛笔的价值在百万元。

  “有了大师的称号,再做那些大路货,就没意思了,我这个人也喜欢不断挑战自己。”石庆鹏说。而他更多的含义,则是希望能借此“唤醒全社会对扬州水笔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关注和保护”。

  6

  愿意免费收徒

  期盼扬州水笔继承

  石庆鹏的担心并非杞人忧天。“现在做毛笔的人不多了,在扬州,真正能做扬州水笔的,100个人挑5个,也没有了。”

  江都国画笔厂,是唯一保存着扬州毛笔完整制作技艺的单位。厂里的工人已不足30人,平均年龄56岁,少说也干了三十年了,但是,也并非人人都能制作完整的扬州水笔。

  “这些师傅工作很辛苦,有时候也发牢骚,这个要求这么高,难度这么大,怎么弄,不好弄,不能理解。我跟他们说,我要求的这个东西你们做不了,行,你们在这个行业里,出10道题目来考我,如果我答不上来,就不要你服从我;我也出10道题目,你要是答上来了,我就要让你来管理。没人敢。”说这话,石庆鹏既有自负,也有惆怅,“这说明,技艺在慢慢失传啊!”

  他做过统计,查过资料:上世纪60年代,扬州从事毛笔制作的多达5000人,仅江都就有100家工厂。而现如今,整个扬州做毛笔的,也就300人左右,全国才5000人。

  早几年,他就一再公开表示,愿意免费收徒教徒,“就是想带出一批真正的扬州水笔的传承人。”来源:扬州新闻网-扬州晚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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